临床上我经常遇到一些妇女身肿、手脚胀,要求给予中医治疗,其绝大多数患者的病程都较长,时轻时重,反复性大或经年不消,水肿以四肢明显,手按有坑陷,患者自觉有紧张感,甚至手指难以拳握,脚有憋胀感......

说起天仙藤散这个方子,可能青年中医知道的很少,而且估计运用的也不会太多。

这个方子最早出于《妇人大全良方》中:天仙藤(洗,略炒)、香附(炒)、陈皮、甘草、乌药(软白者、辣者,良)各5分。为末。上每服5钱,生姜、木瓜、紫苏叶各3片,水煎,每日服3次。用于治疗“妊娠胎水肿满”证。后亦见载于明代王肯堂《证治准绳》。

据《妇人大全良方》说:“淮南陈景初,名医也,独有方论治此病,方名初谓之香附散,李伯时易名曰天仙藤散也。”全方共8味药,天仙藤性味苦温,功能活血通络,又能利水消肿;香附、陈皮、乌药、紫苏叶理气行气;木瓜舒筋活络;生姜、甘草和脾散水。方后语曰:“小便利,气脉通,体轻,肿渐消,更不须多服也。”可见,本方在于调气通脉。这个方子看起来不起眼,但却是我临床中治疗妇女水肿和肤胀(严格说起应叫特发性水肿或功能性水肿)的一张王牌方子,且屡用屡效。

临床上我经常遇到一些妇女身肿、手脚胀,要求给予中医治疗,其绝大多数患者的病程都较长,时轻时重,反复性大或经年不消,水肿以四肢明显,手按有坑陷,患者自觉有紧张感,甚至手指难以拳握,脚有憋胀感。其水肿多在清晨卧后减轻,活动后明显加重,水肿还每于经期前后加剧,并与活动疲劳及气候寒冷有关。这种特发性水肿是临床上的常见病,尤其多发于中年女性患者,目前对其发病机制尚未完全明了,缺乏特异性的诊断手段,疗效不够理想。目前倾向于认为属于功能性水肿之列,中医依其临床表现归属于“肤胀”“水肿”范畴。

对于这种病的治疗,我开始是从三个方面考虑的。肺、脾、肾三脏主管体内水液的调节,肺宣通水道,脾运化水湿,肾蒸腾气化,水肿潴留显然是体内水液新陈代谢发生了障碍,故而先是用柴胡疏肝散,不效;继而用连珠饮(即四物汤合苓桂术甘汤),少效;又用当归芍药散,亦是略效。总之,疗效不理想。对此思之良久。自认为辨证无误,应该取效,但辨证分析再合理,疗效不佳也不行。带着这个问题,我先后翻阅不少资料,一日,偶然看到一篇医话谈到这个问题,分析入里,方案切实,心中一下豁亮,疑问顿时冰释。

该老中医在文中写到:对于水肿,传统认识多归咎于肺、脾、肾三脏,所谓“其本在肾,其标在肺,其制在脾”,古训昭然。治水也多责此三脏,似为公式定理,不能逾越。然世间万物,有常有变,矛盾有其普遍性,亦有其特殊性。

特发性水肿在病机上即非肺、脾、肾三脏职司偏颇所可以解释,故循此三脏立法论治也难取得满意疗效。

人身气之流行,肺、脾、肾之作用固应肯定,但斡旋襄赞,莫不仰赖肝之疏泄。疏泄得当,则气机流行,水道畅利,水液随之升降上下;反之则气机郁结,水液因之滞留。故肝之或疏或结,关乎于气之运塞,水之流止。

验之本病水肿时轻时重,或聚或散,口干渴饮,显系肝郁气滞,水津敷布不匀,而现“旱涝不匀”之象;水肿与臃肥并见乃水脂混浊不分也;胸闷腹胀神疲思睡,乃肝疏不及,气机失布,脾困湿滞所成;月经愆期行而不畅,经前紧张,又莫不与肝郁累及冲脉、气病及血之机制相关。病程长,浮肿久,而形不减,食不衰,显非虚证可比。

所以,纵观本病浮肿,既无病肺之风水象征,又无肾之阴水所属,病脾者乃为肝所累,所谓主病在肝,受病在脾也。故本病在病机上首责于肝。治用天仙藤为效。

读完此文,真如醍醐灌顶,心中透亮。真有一种“众里寻它千百回,得来全不费功夫”的畅快劲。自从得到对治疗这种病的新认识后,以后我在临床上遇到该类患者,用天仙藤散治疗如鱼得水,效果大有改观,患者十分满意。

年5月,一日,我接诊了一位陈姓妇女,35岁,高个,面白,身微胖。说听朋友介绍特意来就诊。

刻诊:舌微红,苔白,脉双关滑大,寸尺不足。述说经常性下肢水肿。检查:胫骨以下按压有坑,但不似肾炎或心脏病患者严重,上班活动后加重,晨起眼睑肿胀。尿检正常。无腰痛。但乏困无力,月经偏少,脾气急躁。饮食、二便基本正常。对此,我辨为肝郁血虚。

初诊处方:当归、川芎、白芍、生地黄、茯苓、猪苓、泽泻、桂枝、白术。5剂。满以为会见效,谁知想得太乐观。1周后又来,一进门就说吃了五剂药一点效果都没有,要求再给好好看看。没办法,只好重新诊治。经过辨证,我认为是血虚水停。

二诊处方:当归芍药散。5剂。患者持方取药而去。

1周后,患者再来诊。述这几剂药有些疗效,腿肿有些减轻。我也检查了一下,看似轻了些,但仍然是肿。效不更方,继续5剂。

前后又用了十几剂药,病情没有大的进展,患者也有些不耐烦了。我也有些着急了,吃了这么多药,我竟然有点束手无策,萌生退意,欲令患者另请高明。但是看到患者对自己信任有加,又不应该放弃。于是在治疗期间翻阅了大量资料,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。启用天仙藤散加减,改散为汤,一次即见大效,10剂药即完全治愈了该患者的特发性水肿。(古道瘦马医案)

自从治好这例特发性水肿患者,我以后凡遇到该病,首选之方就是天仙藤散,屡用屡效,并把此方稍作加减用于所有具有轻微水肿特别是兼有肤胀的患者,每每收效。

附:我常用之方天仙藤15g、香附18g、乌药15g‘’、紫苏叶、紫苏梗各10g、陈皮10g、鸡血藤18g、楮实子15g、苍术18g、生姜6片、木瓜6g、甘草6g。水煎服。方解:此方以天仙藤、香附疏肝行水为君。天仙藤乃马兜铃的带叶茎藤,味苦、性温,无毒,有祛风利尿、活血通络之功,既可以理气,又可活血。紫苏叶、紫苏梗、乌药香窜行气,冀达“气行则水行”之目的为臣。佐以陈皮、生姜、木瓜理气和中通络。甘草调和诸药为使。以此为基本方,临床随症增减。我习惯加苍术和鸡血藤于其中,疗效似更好,一和血通络,一健脾燥湿。

另说明一点,在摸索治疗特发性水肿时,我曾经也想到过肝气郁滞,用过柴胡疏肝饮治疗,不效。这是为什么呢?这就是药有个性之长,方有专用之妙。此方为什么叫天仙藤散而不叫别的名字,就是为了突出天仙藤这味药。这一点切记,什么药都可以换,唯此不能换,且唯此为大为重耳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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